2021-05-20

小说:情人(4)

——作者 焦新道

接上:

就是这附近期间,我父亲他们部队从天津调到内蒙古呼市、包头一带驻防,至于为什么调防,老百姓当然不知道啊,后来有专家说,防备苏修是中央早已经有的战略部署,所谓防患于未然,对于老百姓来说确实知道得太少了,只看眼前,作为国家领导者可不能只看眼前。

而且我父亲他们这支能打胜仗的主力部队,此时改为工兵,不干别的,就是沿着呼市、包头大青山一带,挖山洞修机场----

爷爷也就带着我母亲和我从天津一直追到了呼市,追到了我父亲他们部队的师部,父亲当时已经是机要科的科长,但是当了官,工作并没有朝鲜战场那么忙,看见我们来了,父亲也很高兴,安顿我们住下,叫人给我们打饭。

爷爷不管这一套,吵吵要见他们领导,还是我母亲说,别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,离婚不离婚的不要紧!


领导来看我望我爷爷和我们娘儿们,我虽然年幼,已经记事了,我觉得部队领导真好,每次来都对我们家人好言好语的安慰,我父亲也单独带我出去玩过好几趟,别的不记得,但是我跟着父亲去公园看过老虎,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的老虎啊!

后来我母亲和父亲终于离了婚,虽然是口头协议,没有任何文字契约,以后很多事父亲都是照着爷爷的要求做的!首先给我们娘们儿生活费,一直到我娶了媳妇为止,第二单独给我学费,什么时候上班不上学了为止!

本来事情办完我们要和爷爷回家的,但是母亲改变了主意,我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,从娶进我们家门她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,自己的青春全被我父亲毫无意义地消耗了,但是她从来没有埋怨,总是逆来顺受,为了老人为了儿子什么苦都吃得下,眼看要回家了,母亲突然有了自己的主意,她对我爷爷说:

"爹,我不想家走了,你往后自己多照顾自己吧,我不埋怨他爹,我小脚,没有文化,配不上他,他打离婚应该,现在不是过去了,社会不一样了,我不怨他----可是我和儿子不能回去了,你知道,咱们家里人事儿多,大家说这说那对孩子不好,孩子总要读书总要长大,我也想让孩子变成城里人,不能老在乡下----"


母亲的话让我爷爷大吃一惊:"那你们娘们儿两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过啊?"

"我有个主意,你给孩子他爹说说,帮着我们在这边租个房子,我们有手有脚,他爹月月给点钱,我们饿不着,再说他和我离婚,没有说不要儿子,有事找他,他也会管,你家走的时候和部队领导说说,帮助我们在呼市下户,往后孩子大了不用我了,我再回老家伺候你和俺娘----"

一番话说的我爷爷泪流满面,他觉得深深地对不起我母亲,他托人保的媒害了我母亲,他惭愧得无地自容,这么一个忠诚的、满脑子忠君爱国、又封建老实的农民,一辈子不做亏心事的老人,永远不原谅自己的儿子,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再也不让我父亲进家门,留下遗言,死了不许他哭!

后来我懂事了,再想想我觉得我母亲也是那么的伟大,她是多么的镇定多么的有见识有主意啊,我父亲和母亲离婚是他自己没福!


事情真的按照我母亲的预料发展了,部队帮助我们落了户,可能出于同情,人家很认真地帮助我们,我们在呼市租了房子,我母亲很满意,她能当家,能自己做主过日子,这是她从小就期盼着的啊!

母亲说,就怨自己脚小,不能跑路,不然可以到工厂上班挣钱,可以给你爷爷寄钱可以给你姥娘家寄钱----母亲一边拾破烂、一边糊火柴盒、一边捻毛线,总之只要能挣一点钱的活儿,母亲都要干。

后来我发现,母亲还自己学习识字,慢慢认识了很多字,等我上学了,母亲就和我一样读我课本上的字---时间长了,母亲能看懂报纸和简单的书画!

母亲认识了很多街道上的人,居委会的人同情我们,只要有了活儿都先给我母亲安排----

其实离婚的时候母亲只有二十多岁,要是现在,刚刚长大成人,只是岁月的风霜让我母亲显得苍老!


后来父亲告诉我,离婚以后他请假到了丹东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张小仙的单位,父亲满心欢喜,离婚了一身轻松,他想见了小仙就和她商量结婚,自己的老部队还有不少人一起从朝鲜回来的,都知道他们的事情!

接待我父亲的是一个女同志:

"你找张科长啊,嗨,怎么不早几天来啊?早三天就好了!"

"怎么了?"

"最近国家不是支援大西北吗,从我们铁路局要调一批干部到西北,张科长积极要求,非去不可,这几天肯定到了内蒙古了!"

我父亲一听高兴了:

"到内蒙古什么地方了,呼市还是包头?" "我也不知道,他们不是到一个省,沿着铁路线分配----,如果你想找她我可以帮你打听!"

"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,她在朝鲜负过重伤!" "知道,张科长这人很好,就是婚姻晚了,去年才结婚,都二十四了,现在还没有孩子,有孩子就不让她去了,这次是和爱人一起走的,一起支援大西北的铁路建设!"

一瓢冷水浇在父亲头上,他这才想起自己结婚、离婚已经折腾五六年了,张小仙就是等他,也觉得遥遥无期,而且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,她也不知道他结婚离婚啊!

父亲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部队,满怀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,不久丹东这个同志真的给他发来一个公函,说张小仙分到了兰州铁路局!


老天爷真能开玩笑,兰州和丹东和呼市离得一样远,只不过一个往东一个朝西,当然关键人家小仙结婚了,找到又能怎么样哪?

也许离婚这事我爷爷一来,闹得动静有点大了,对我父亲产生了影响。估计有人背后叫他陈世美,休妻弃子忘恩负义有失英雄人物的节操。

而且随着抗美援朝战争的逐渐远去,人们对于最可爱的人的敬仰逐渐淡漠,对于我父亲这样那样的议论多了,总之,这年冬天我父亲离开了部队,转业到了呼市铁路局!

——未完待续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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